以乐治乡
魏欣恬 郭云鹏 彭庆涛
在周代,礼乐便等同于法律,以礼乐治国也就至关重要。以乐治乡讲的是子游武城弦歌和子贱鸣琴而治的故事。武城弦歌,事出子游。子游者,姓言,名偃,子游是其字。因其言语出众,位列七十二贤,深通六艺,被列于孔门“文学”榜首。据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记载,子游“少孔子四十五岁”,自其年少起,便随孔子观政。由《礼记·礼运》所载“昔者仲尼与于蜡宾,言偃在侧”即可观之。定公十四年(前496年),孔子辞鲁国大司寇之位离鲁,子游同行,周游列国十四载。归国后,任武城宰。留下了许多有名的典故,其中最有名的当数“武城弦歌”一事。
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记载:“子游既已受业,为武城宰。”此时的子游二十五岁,在长期的游历生涯中,饱尝人间辛酸,但随孔子学到了不少治民之术。现实的残酷与内心的抱负一同交织于子游的脑海中,来到武城后,他依夫子之道,以礼乐教化百姓。有一次,孔子过武城,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,微笑说道:“杀鸡为什么要用杀牛的刀?”子游说:“从前我听老师您说,君子学习礼乐就会博爱他人,小人学习礼乐就容易使唤了。”短短几句话,子游的管理思想跃然纸上。起初孔子责怪子游以礼乐教化百姓,实为大材小用。在孔子的思想观念中,礼乐的教化是有等级的,是教育君子的,《论语》中便有言:“君子博学于文,约之于礼。”但是,子游却用它来教化一般百姓,这在孔子看来,无异于大器小用的一种做法。然而,子游认为,礼乐的教化不止限于上层,也应该走下高位,流于民间。民间群众经过礼乐的教化,也会依礼乐行事,这样便可使得治理乡里上下一体、一派祥和。
当然,细看孔子与其学生后来的对话,“二三子,偃之言是也。前言戏之耳。”也可以认为是已过“从心所欲不逾矩”年龄的孔子,用“将欲是之,必先戏之”的风趣神态和语气,表达了对子游以乐治乡的高度赞美。
与武城弦歌同获治理有方美誉的一个故事,是为“鸣琴而治”。“鸣琴而治”一词出自《吕氏春秋·察贤》,说的是孔子的两位学生宓不齐与巫马期治理单父(今山东单县)的故事。宓不齐,字子贱,春秋鲁国人。在他任单父宰之前,曾向孔子求教治理良方,孔子在与季文子的对话中答过:“不必三思而行。再,斯可矣。”意思是说,做事要思考,但是不要想太多,想太多容易犹豫不决,事情反而难成,这就是所谓的“过犹不及”。秉承孔子之教,宓不齐来到单父,在城南择一良址,筑一琴台,弹琴唱歌,教化百姓。在这一过程中,宓不齐不仅使自己四肢安逸,耳目保全,心平气和,同时,官府的各种事务也处理地井井有条。
与宓不齐同为孔子学生的巫马期,也曾任单父宰。然而,他在职期间披星戴月,早朝晚退,亲自处理各种政务,单父在他兢兢业业地治理下也呈现出一派井然有序的迹象。在看过宓不齐整日弹琴唱歌,仍能把单父治理的如自己昼夜不闲一样后,巫马期心中泛起疑惑,遂向宓不齐询问其中的缘故。宓不齐曰:“我之谓任人,子之谓任力;任力者故劳,任人者故逸。”就是说,宓不齐的治理之道是使用人才,而巫马期的治理之道是使用力气;使用人才使人安逸,使用力气则使人劳苦。
在宓不齐后来与孔子的对话中,更进一步的解释了他治乡的诀窍。在治理单父时,被他事之如父的尊者有三人,事之如师的贤者有五人,事之如友的能者有十一人,宓不齐就是靠他们来管理政事的。然而,对于巫马期来说,事事亲力亲为,只有自己一人,其中的辛苦程度是显而易见的。老子在《道德经》中将管理者分为四个层次:“太上,下有知之;其次,亲而誉之;其次,畏之;其次,侮之。”意思是说,管理者的最高境界是下面知道有你就可以了,其次才是通过你的工作让别人赞誉你。这种想法无疑与宓不齐的“鸣琴而治,身不下堂”不谋而合。
以上两则故事,讲的都是官员治理有方的事情,在“武城弦歌”的故事中,子游以礼乐教化君子与小人,使得政治清明。在“鸣琴而治”中,宓不齐仅仅是每日登台抚琴,便可做到政事井然有序。纵是他们不是孔子最聪明、最贤德的学生,但他们处理政事这种处之泰然而又智珠在握的神态,一如欧阳修所言:“垂绅正笏,不动声色,而措天下于泰山。”
方寸之地,了然于胸,万千生民,依乐而治。官员在管理政事过程中,应以礼为先,再以刑辅之。同时,也要注意上下兼顾,体察民意。政策要上下一体才能使得政事更加有条理。当然,在施政过程中,官员勤勉勤政、鞠躬尽瘁的精神值得肯定,然而事必躬亲甚至越俎代庖的行为实则并不可取。毕竟每个人的时间和精力都是有限的,官员在为政过程中,应当把主要精力放在总揽全局,抓纲务本和选人用人方面,只有这样才能借众人之事,集千虑之得。
石烂松枯,斗转星移。千年间,孔夫子与其弟子的智慧并未随着时间的打磨而失去灵气,反而因为时间的冲刷更加熠熠生辉。无论是“武城弦歌”还是“鸣琴而治”,都以其宛若艺术般的管理技巧,启迪着我们,教育着我们。以乐治乡,以贤者为楷模,以古人之大智慧为管理之精髓,这需我们后辈牢牢记取、认真学习。